2012年2月27日 星期一
2012年2月24日 星期五
暫時居留
──關於一座租賃之都
候鳥般飛抵島嶼頂端,藏匿雙翼深潛城市底部
與他人交換名姓、互按手印
填寫一處陌生的位址,割據數坪領地
白底紅邊書寫,整齊列舉短暫擁有的條約
開頭的稱謂:「乙方」終究歸我們管轄
居陋巷,往單向道深處蔓延──
九重葛居無定所,背負超載的冀望疊床架屋
晚間十點等待笑聲來了,落寞來了,也靜待一日悄悄走過……
入睡之際,為床邊空缺替換一個鬆軟熊型抱枕
──夜裡易於碰撞堅硬且翻覆的夢。
將自己塞入屋內,收納整潔
用喧嘩的音量填滿時間
晨起之時,依舊慣習灑掃昨日的疲累
擦拭微型宇宙裡每顆打轉不停的行星
(適合久居的恆星是否在未來某處……)
水泥隔間抵擋尖銳的耳語:
讓隱蔽的情愛擁有隱私;使不堪的頹敗獨自宣洩
用線路連接另一端的風景,無對外窗
我們仍能看清外面的世界
在鋼骨構築的叢林選擇合宜的棲地
套房供養獨立的居所;雅房適合共有的日常
三房兩廳一衛:是否有人願同分攤一個想像?
「全新裝潢,可炊,性別不拘。」
「自租,掮免,真情價可議。」
「包水電,寂寞另計。」
整座城市都在等待出租;
每個孤單的空房,都在等候有緣人入住。
高聳的樓層內,成交不斷進行
持續攀升的房價中,卻始終沒有一個房間
真正隸屬我們
2012第十四屆「台北文學獎」現代詩優等獎
2012年2月10日 星期五
走過你走過的路
像迷途的車次尋找路標
回到了讓彼此沉默的起點,尋求指引
通往林深處的小徑依舊
我還能憶起,路途上你累了說要休息的
那顆早已遍佈青苔的石頭
牽起你的手,我是你穩當的柺杖
為你試探路途上每一處時間的凹陷
拉著我的手,縱使前方是巨大洋流
我想念你的時候,你就成為
永遠站立閃爍的塔樓
我並非一無所有。我還繼承你
清澈的眼眸;心中也有細膩的絲綢
書寫時有你的筆風,善於背負愛的笨重
在寂靜的深夜裡,在挫敗的旅途上
縱使卸下了一身行囊
仍能看見你,
在上坡路的盡頭向我揮手
年月流轉,陌生的行人眾多
一個個默默地從我身旁經過
路過三月春光,途經七月炎夏
我牽起身旁一雙雙溫熱的手
那些不停延伸的路呀
也就一起走過
啟齒
軍旅生活過了大半年,歷經不少波折,從嘉義新訓後被送往高雄受訓,之後回到熟悉的台中,過不久又得到彰化支援下基地。因此常常一個環境剛認識不久,一些弟兄甫叫得出名姓時,便又匆匆被調至其他單位。
在部隊裡,有來自不同生活背景以及就讀不同科系畢業的同袍,大家互相認識、互相了解,而畢業自牙醫學系的我,基本資料在長官的宣傳之下,總是不久之後,弟兄們便「醫生、醫生」,戲謔且帶訝異地喚我,但不含惡意。
在互相更熟稔一些之後,我便順理成章地成為連上的口腔諮詢師。有人會突然從你身旁出現,沒來由地張開大嘴,「牙醫、牙醫,你看我這顆牙有救嗎?」或是誇張地拉開臉頰,「你覺得我這顆智齒怎樣,要拔嗎?」其他像是我刷牙會流血耶,建議做假牙嗎,你們牙醫師是不是都很…….之類的問題便接踵而來。
有一次,一位肩上好幾顆砲的長官在路上突然叫住我,嚇得我以為是不是走路手臂沒有前擺四十五度後擺十五度而抱著被狗幹的情緒停下腳步,結果這位我根本不認識的長官突然張開大嘴面向我,用一種極為扭曲的表情,手指口腔深處那幾顆金屬光澤的假牙問我,「牙醫、牙醫,你幫我看一下,這幾顆牙齒最近吃東西都怪怪的…….」
其實,根據我這大半年下來的觀察,軍中的弟兄大部分口腔衛生都有待加強,許多人可以明顯地看出因為牙菌斑(甚至牙結石)的長久堆積而牙齦紅腫,有些蛀牙已經明顯地讓我在與其對話中,視線總是離不開那些微微透出的黑色陰影。甚至是跑步時,我總可以在整齊地答數聲裡,嗅聞出牙周病特有的異味。
然而,部隊裡每天要面對的任務督導眾多,並得時時防範各種軍紀案件發生,本無多餘心力關心到個人口腔衛生(較無關生死失職)的問題,許多弟兄在沒有牙痛到要命的情況下任由口腔環境逐漸地腐敗,將許多難以向他人述說的牙齒問題吞入腹內。
也因此,因著自己在部隊裡特殊的身分,讓許多不敢或不願去看牙醫的弟兄,願意(或許也是免費諮詢)在我面前張開雙唇,拉開雙頰,將許多難以言說的問題,一一向我啟齒。不管他們是否願意聽從我的建議,改正以往錯誤的觀念,積極地尋求牙醫師的協助。但我想這也讓我盡到推展基層口腔衛生概念的一份責任了吧。
在部隊裡,有來自不同生活背景以及就讀不同科系畢業的同袍,大家互相認識、互相了解,而畢業自牙醫學系的我,基本資料在長官的宣傳之下,總是不久之後,弟兄們便「醫生、醫生」,戲謔且帶訝異地喚我,但不含惡意。
在互相更熟稔一些之後,我便順理成章地成為連上的口腔諮詢師。有人會突然從你身旁出現,沒來由地張開大嘴,「牙醫、牙醫,你看我這顆牙有救嗎?」或是誇張地拉開臉頰,「你覺得我這顆智齒怎樣,要拔嗎?」其他像是我刷牙會流血耶,建議做假牙嗎,你們牙醫師是不是都很…….之類的問題便接踵而來。
有一次,一位肩上好幾顆砲的長官在路上突然叫住我,嚇得我以為是不是走路手臂沒有前擺四十五度後擺十五度而抱著被狗幹的情緒停下腳步,結果這位我根本不認識的長官突然張開大嘴面向我,用一種極為扭曲的表情,手指口腔深處那幾顆金屬光澤的假牙問我,「牙醫、牙醫,你幫我看一下,這幾顆牙齒最近吃東西都怪怪的…….」
其實,根據我這大半年下來的觀察,軍中的弟兄大部分口腔衛生都有待加強,許多人可以明顯地看出因為牙菌斑(甚至牙結石)的長久堆積而牙齦紅腫,有些蛀牙已經明顯地讓我在與其對話中,視線總是離不開那些微微透出的黑色陰影。甚至是跑步時,我總可以在整齊地答數聲裡,嗅聞出牙周病特有的異味。
然而,部隊裡每天要面對的任務督導眾多,並得時時防範各種軍紀案件發生,本無多餘心力關心到個人口腔衛生(較無關生死失職)的問題,許多弟兄在沒有牙痛到要命的情況下任由口腔環境逐漸地腐敗,將許多難以向他人述說的牙齒問題吞入腹內。
也因此,因著自己在部隊裡特殊的身分,讓許多不敢或不願去看牙醫的弟兄,願意(或許也是免費諮詢)在我面前張開雙唇,拉開雙頰,將許多難以言說的問題,一一向我啟齒。不管他們是否願意聽從我的建議,改正以往錯誤的觀念,積極地尋求牙醫師的協助。但我想這也讓我盡到推展基層口腔衛生概念的一份責任了吧。
2012年2月4日 星期六
指縫外的世界
最近因為部隊任務需要,被調派至別營支援,一切來的突然,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收拾一身的行囊,像冬日離開枝梢的落葉,一瞬間掉落後,便獨自進入一個陌生的地域,面對眾多不熟悉的腳步。
換到另一個環境,更嚴肅的氛圍、更嚴格的訓練,必須呼喊更高分貝的口號,對齊更整潔的步伐,沒有什麼事令人感到新奇,唯有偶然在走廊盡頭出現的那一片難得的風景。
營舍位於營區角落,倚著刺鐵絲環繞的圍牆,牆外是山坡,坡下便是一塊一塊切開的水田,田裡尚未播種,養著一池一池的水,給人一片湖光山色的錯覺。原本應該被大樹遮蓋的遠方景色,因著冬日樹葉的凋萎,瞇出了一個縫,於是剛好可以從縫裡眺見更遠處的高鐵車站。
我喜歡夜晚的來臨,代表一日的結束,休養生息的時刻來臨。更令我著迷的是夜晚時,遠方的萬家燈火,溫暖銘黃街燈排列而成的地面星圖。那是植物生活裡足以令人感動至搖擺枝葉的時刻,讓我頓時模糊了營外與營內的區別,並想大聲高唱齊秦的「外面的世界」
幸運一點,剛好等到了遠處燈火通明的高鐵車站正巧有列車進站,那時平靜的心總莫名地盪起漣漪,想起自己搭上了一班緩慢的車次,抵達未來的行程龜速前去,心裡著急,卻也看不清終點的站牌。
一恍惚,橘白相間的列車走了,呼嘯而去,像是關上了一道沒有門把的門,莫名地感傷,因為那些年,我們懷念的荏苒時光,都再也回不去了。
換到另一個環境,更嚴肅的氛圍、更嚴格的訓練,必須呼喊更高分貝的口號,對齊更整潔的步伐,沒有什麼事令人感到新奇,唯有偶然在走廊盡頭出現的那一片難得的風景。
營舍位於營區角落,倚著刺鐵絲環繞的圍牆,牆外是山坡,坡下便是一塊一塊切開的水田,田裡尚未播種,養著一池一池的水,給人一片湖光山色的錯覺。原本應該被大樹遮蓋的遠方景色,因著冬日樹葉的凋萎,瞇出了一個縫,於是剛好可以從縫裡眺見更遠處的高鐵車站。
我喜歡夜晚的來臨,代表一日的結束,休養生息的時刻來臨。更令我著迷的是夜晚時,遠方的萬家燈火,溫暖銘黃街燈排列而成的地面星圖。那是植物生活裡足以令人感動至搖擺枝葉的時刻,讓我頓時模糊了營外與營內的區別,並想大聲高唱齊秦的「外面的世界」
幸運一點,剛好等到了遠處燈火通明的高鐵車站正巧有列車進站,那時平靜的心總莫名地盪起漣漪,想起自己搭上了一班緩慢的車次,抵達未來的行程龜速前去,心裡著急,卻也看不清終點的站牌。
一恍惚,橘白相間的列車走了,呼嘯而去,像是關上了一道沒有門把的門,莫名地感傷,因為那些年,我們懷念的荏苒時光,都再也回不去了。
2012年2月3日 星期五
隱忍不言的傷─讀龍應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趁著年假,從連上中山室後方一個隱暗的書櫃(鮮少有人在意過這邊)裡翻出一本龍應台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利用獃在部隊留守的美好時光,就這樣複習了一遍那段動盪搖擺,不安的年代。
我們都知道一九四九年,民國三十八年,國民政府播遷來台,卻鮮少再去關心那曾經是一個怎樣的歲月。外族,內戰,政治的紛擾與混亂都讓我暫且拋諸腦後,在這塊土地上,那麼多的鮮血流淌,那麼多的屍首(失守)散落,以及那麼多的生離死別。如果那是為了和平所須歷經之毀滅,實在令人感到殘酷與不捨。
龍應台在書中加入了許多珍貴史料,不用硬梆梆的記載方式述說,以故事的方式呈現,交雜著不同時刻紀錄卻在同一時空發生的事件,每一段讀來都讓人感覺走入時光隧道,回到了當時基隆的港口、南太平洋的小島,或是台灣海峽的洶湧波濤中。
能在服役的期間讀完此書,令我對於一身迷彩衣的歷史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歷史不可忘,即使那是那一代人隱忍不言的傷,即使我們身處一個困惑的時代,那些埋沒的過去仍渴望發言,渴望被理解。
題外話,書中說到那時有人被抓去當兵時,職稱叫「代駝獸兵」,言下之意就是代替牛馬搬運之類的兵,過了六十年,中華民國的軍隊還是處處皆有此類(累)人的存在呀(苦笑)。
我們都知道一九四九年,民國三十八年,國民政府播遷來台,卻鮮少再去關心那曾經是一個怎樣的歲月。外族,內戰,政治的紛擾與混亂都讓我暫且拋諸腦後,在這塊土地上,那麼多的鮮血流淌,那麼多的屍首(失守)散落,以及那麼多的生離死別。如果那是為了和平所須歷經之毀滅,實在令人感到殘酷與不捨。
龍應台在書中加入了許多珍貴史料,不用硬梆梆的記載方式述說,以故事的方式呈現,交雜著不同時刻紀錄卻在同一時空發生的事件,每一段讀來都讓人感覺走入時光隧道,回到了當時基隆的港口、南太平洋的小島,或是台灣海峽的洶湧波濤中。
能在服役的期間讀完此書,令我對於一身迷彩衣的歷史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歷史不可忘,即使那是那一代人隱忍不言的傷,即使我們身處一個困惑的時代,那些埋沒的過去仍渴望發言,渴望被理解。
題外話,書中說到那時有人被抓去當兵時,職稱叫「代駝獸兵」,言下之意就是代替牛馬搬運之類的兵,過了六十年,中華民國的軍隊還是處處皆有此類(累)人的存在呀(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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