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23日 星期五

父後七年


臨時請了假回彰化,八月退伍後北上工作,竟比讀書時回家的少,這次算算也才第二次回去。母親打了電話來,問了什麼時候放假?你爸忌日,回來拜拜,哥哥也會回來噢。

有時候覺得自己跟別人沒有什麼不同,工作大致積極,與人溝通攀附,找些時刻偷懶,也汲汲營營,爭點小功小利。逛街走在路上,看異鄉城市繁華竟也不覺自己是個異鄉人。與人群錯身,與他人歡樂,直嚷嚷不想工作,好累好累但一上工卻又莫名精神熠熠。

直到回家路上,捷運車廂角落裡,獨自翻開皮夾,父親的少年黑白照片朗朗地與我的畢業學士照並列其中,眉宇笑顏竟如此相似,看的入神,眼角酸澀,潮濕之感出了車站變成十一月的冷雨。

才發現自己把自己與他人隔絕了起來,畫了一條界線,自己跳進一邊,想表現的多麼與他人相同,但確確實實就已經少了那麼一塊了,父親帶走了它,父親就是它,我想念他,然後我就變得不一樣了。

所有的細節都還記得,父親知病,我安慰;父親住院,我著急;父親康復,我安心;父親復發,我逃離;父親不行,我回去;父親走了,我安排剩下的旅程與居所。父親讓我的青春變得成熟。

我不願向他人透露更多,怕人們尷尬,但看著學姊幫爸爸看著牙,佯發脾氣說,都不刷洗乾淨,你真的是喔傷腦筋你,這場景讓我看得出神,我也好想對著皮夾裡的照片說說話,父親,是否你能給我一點生活的想法?

其實我很怕他,小時候一科沒有考滿分,餐桌上我的眼睛便直楞楞,正眼不敢瞧面前的他,父親對我們要求高,也愛比較,我就讀好書,考好成績,讓他有面子,讓他高興。父親總說,書讀好是你們的,不是為我讀的。那是到很後來我才了解的事。

為父親做過第七回祭,我成為醫者,哥哥成為老師,都是父親當初最希望我們成為的人。父親還是默默的,指引著我們前進的道路。我還是默默的,做給他看。

但是父親現在還能了解,我是日日、年年,那麼無力地思念著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