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15日 星期六

過站

 

你在逼逼關門警示聲中醒來,睜開雙眼你發現接下來的站名不是你熟悉的,明明上一站都還在預定的路線上,怎麼輕輕一閉眼,列車就過了站,順著它既定的目的地前進,卻帶領你來到陌生的地方。

在下一站停車前,你懊惱著,是縱容自己過於放鬆,懶散,像是日日晨起總要與自己心裡的睡眠惡魔打上幾場心理戰一樣,那樣不堪一擊,總是無法將自己備妥,任生活的荒草蔓生、雜亂,毫無秩序。總以為最後還有人在背後支撐著,自己已經長大卻還未意識到成長,懊惱極了,在一日之始,什麼事好像都已經不會有好的開始了。

你想起高中時每晚補完習,從台中搭火車回員林,火車總是誤點,九點四十的車,搭上時往往已近十點,為了省錢,這班站站皆停的平快遂成為首選。太原、烏日、成功、彰化、花壇,平快車不若捷運,以一種氣定神閑的姿態在夜色中行走,停車時,引擎不動,整串列車的燈光便全數暗去。無數個回程路上,你就在空窿晃盪中沉沉睡去。

幾次醒來,總是過了員林,列車停靠陌生小站,你驚醒並跳下車,看著列車伊伊呀呀離去,感覺被像是被遺棄了。無人小站只有月台與路燈,像在墨黑稻海中的一座孤島。但你不害怕,拿起手機撥出求援訊號,便能與光明世界重新相連,而父親便是那永遠的救援者。不消幾分鐘,看見父親遠遠的車燈從鄉間小路中竄出,你知道自己又獲救了一次。

過了幾年,你還是日日在列車中位移著生活,幾次的睡過站讓你內咎不已,你漸漸學乖,上車坐妥後,計算站別與時間,預先設定好鬧鐘,在每個逼逼關門警示聲中練習驚醒,以免又彷若無人般睡去。

你知道,終究還是得靠自己,當救援者離開了,手機那頭不再刻刻有人等著自己依賴般的微弱訊號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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