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25日 星期一

多年以後

大地再也吐不出任何石油

雨林也斷了氣

氣象報導會說:

大家出門記得攜帶雨具、防毒面罩,

還有愛



我也不能確定是否還能每晚

抱著你,描繪夢境

在生活的困頓中打呼

偶爾興起,為你

唱一首搖籃曲



也不會繼續走得如此匆促

或許會公開一些軌跡

供人追尋

畢竟這一路上

我們鎖上了許多秘密



那時我們必定

仍與現實的巨獸搏鬥

即使那邪惡勢力漸趨勃大

但我們必定

強壯許多



世界那時不再是原來的模樣

我們也是

但是你有不變的亮光

供我在黑夜

無盡的導航

2008年8月20日 星期三

各自表述的美麗

一、饒河‧渡口



夜裡的市集總是熱情

延續著白天的活力,接棒起跑



夜夜失眠,這褪色的渡口仍不寐

依著基隆河的臂膀

在夜裡閃爍的豐饒之河

這原是通往母親子宮的必經之路啊(註1)



二、虹橋



是否為了順著那河而放下身段

一陣風吹來……

便笑得彎了腰



每個角度的風景皆各自表述(註2)

大聲嚷嚷自己的美麗



三、庇祐



這裡已無海,聖母神威仍在

戀人捻了一支清香

虔誠只願求得上上之籤



我只是個異鄉客

忙碌人群中只求一個安穩



四、啟程



鐵道與捷運忙著隱入地底磋商

另一端的空港

降落與起飛著,眾多的想像



這城市正忙著刻劃一個雄偉的版圖

孕育著飛向世界的夢





註1:松山舊稱「錫口」,由平埔語轉音而來,含有「女性陰戶」的意思。另有「河流彎曲處」之意。

註2:橫跨基隆河上的彩虹橋因橋面為S型,故從橋面上的每個角度看到的風景皆異。



「詩情畫意‧幸福松山」新詩暨繪畫創作比賽佳作

球賽

「我害怕面對結局。」



十一局上半場結束,我終於拔下耳機,將所有轉播中的視窗一一關閉,包括那些有專業球評

講解的網站,以及三十秒立即更新的文字播報。此時,窗外已經閃電交加地持續一個半局,

雷聲隆隆直可比擬柴可夫斯基《1812》序曲中最後的砲聲,而隨之的大雨霹靂啪拉地打在外

面的屋簷,或許,也同樣地打在每個螢幕與視窗前的心吧。



而我害怕面對結局。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害怕面對每一場比賽走向結局的橋段,等待並迎接

那些無法確定的答案,過程太殘酷。寧可待比賽結束之後,直接獲知結果。



我發現,那種害怕的根源在爺爺過世前便已萌發,他在我升上國中的那年住進了加護病房,

之後我便很少看到他了。在那之前,我從未接觸過親人的死亡。有時候,父親與母親會去參

加某個遠房親戚的告別式,但從未帶我們小孩同行;或是清明掃墓時,他們也總以我們年紀

太小不適合到墓地去,而將我們留置家中。所以,對於死亡、葬禮之類的事物,我總是感到

莫名的恐懼,經過某些在路邊搭起條紋棚子的靈堂或是告別式場地時,我也總是保持視線的

向前。



照顧病人的過程,就像與病魔進行一場球賽,互相拉鋸,在每個絕望的時刻,希望體內反抗

的勢力揮棒落空,並且期待著藥物或是病人本身揮出更多的安打以及全壘打,然後,一舉將

比數拉開,旗開得勝。



但我想,沒有人願意上場打這場比賽,大多數的人只是旁觀著,如你我一般。



爺爺過世的時候,我還在學校上課。放學後爸媽沒有出現,而是朋友的媽媽向我解釋著是爸

媽托她來接我,要我搭他們的車一起回去。坐在車上時,其實內心頗為忐忑,像是有什麼事

情就要發生了似地,而我也隱隱約約預感著那是什麼。車子還沒到家,路旁便矗立著一個個

火紅的花圈,一路延伸至家門口,花圈中央素白的紙上,墨色毛筆寫著一些議員、里長以及

親朋好友致贈的詞句:「仁風安仰」、「道範長存」等等,之後,我看見家門前的空地也搭

起了藍白條紋相間的帆布棚架。



爺爺與病魔的球賽最後還是輸了,而我也是在比賽終了之後,才獲知結局。然而,這倒是令

我鬆了一口氣,巧妙地,陰錯陽差之間,我也躲過了這場球賽最後的關鍵時刻,不必心驚膽

跳地直盯螢幕,關心著每個上場對手的打擊率;我不在場上,也公正地不為任何一方歡呼。

突然之間,我渴望著裁判的工作,在這場勝算不大的比賽裡。



之後,類似的賽程不斷安排我上場,大學聯考、父親罹癌,每一場都是硬仗,而我卻再也無

法巧妙地、陰錯陽差地全身而退,不管戰況如何,結局怎樣,我都得披上戰袍,迎向生命中

的每一場與我息息相關的比賽。



想到這裡,終於雨停了,結局揭曉,看著網頁跳出的新聞稿,我方雖然在最後一局拉開了比

數,但實力一向不被看好的C隊卻在後攻的最後一個半局,大舉得分追上落差,逆轉勝。當下

,我不停地在網頁上按著重新整理,仍然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在十一局上半場把視窗

都關閉之後,就已感覺到情勢的不對。



雖然,勝敗已定,沒有人願意成為失敗的一方,但此時,我的心情卻是平靜的,不像一開始

觀看比賽的時候,如此地悸動與煩躁。畢竟這次,我又巧妙地、陰錯陽差地,躲過了一次迎

接陌生結局的過程。



或許,在結果尚未明朗之前,每一場球賽的勝算,好像都不怎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