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4日 星期五

那些年,我們一起唱過的歌



回到母校圖書館,端坐靠窗的座位讀書,已近傍晚時分,夜色就要漲潮上岸。圖書館位於綜合大樓,分居二、三樓層,綜合大樓地下室為美食街,美食街外的凹底向外成一平台廣場,並更往外延伸築成階梯而上,便成為了一室外表演空間。


此刻,外頭已暗了下來,但銘黃燈光卻開始將階梯廣場照得透亮,並傳來一陣一陣充滿熱情活力的吆喝聲,「快來快來!吉他社民謠之夜,階梯廣場,六點準時開唱。」我看了看時間,五點半。我了解,再過半小時,整個世界的悲傷與寂寞都會被你們拋諸腦後,青春正盛的你們,就要一個個登上自己的小巨蛋了。

我想起了彼時,大學時期那一段段琴板上的旅行時光。

引領我進入吉他社的是五月天,新生之夜上我傻傻地拿著吉他,一個人上台自彈自唱五月天的《擁抱》,孤孤單單地唱著,中間也落了幾句,那時一群人就這樣窩在學校宿舍用黑色塑膠袋圍起的地下室,黑夜之中,我感覺我擁著吉他,它便認真地聽我也陪我歌唱。

「讓我享受這感覺,我是孤傲的薔薇……」那一次我莫名地得了獎,獎品是一只CAPO夾,然後我背起了吉他,開始每日撥弄琴弦的日子。

每個學吉他的人一定都從「無敵八和弦」開始下手,它像一組神奇的組合密碼,藏在一首首動聽的歌曲之中,於是我剪去左手指甲,反手抓握琴枕,細數琴格,右手來回撥弄琴弦,心中默擊拍子,許多期中期末寂寞考試的煩悶也就在一首首的歌曲中被唱進了空氣裡。

吉他社裡的每個人就像是一組組的和弦,按法不同,組成的音色也各自迥異。L自稱鎮社之花,身材高挑的她真假音轉換起來令人印象深刻,我們曾合作過楊乃文的《女爵》,歌曲最後幾近嘶吼的真假音轉換反覆重唱,你都要以為她就是那孤傲的女爵困在一具空虛的身體裡面了。

S是社團裡的創作才女,剛認識的時候只知道她是林俊傑的頭號粉絲,後來唱作俱佳的她成了社團中的砥柱,夢飛船的《不值得》也是因為她的提議才認識的,我們在社團辦公室之間的夾縫中練習這首歌的合音,次數多到我都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

J我在社團裡永遠的搭檔,一起合作的歌曲不計其數,因為平時喜愛的音樂略有出入,有時會興致勃勃地提議想做哪一首歌,卻在一開始未能得到對方的附議,但往往在認識了彼此的想望後漸漸愛上對方喜歡的曲子。像那首McFly的《Too Close For Comfort》或是動力火車的《也許有一天》都是一樣,練習著彼此的刷扣或是solo,都希望讓對方在演出時的表現更好。

W永遠是個想家的人,擁有最溫柔的聲音卻最堅強的性情,它告訴我棉花糖的《2375》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什麼樂透號碼之類的神祕數字,後來W在演出時輕輕柔柔唱著的時候,風吹拂過她的臉龐,「實現願望的路線,非得要告別好多的從前……」聲音裡暗藏哽咽的喉音,我知道那時候,她又在想家了。

與Z的最後合作是蘇打綠的《背著你》,當初聽到這首歌的時候,心理便暗自下定決心主唱非Z莫屬,而我擔綱整首吉他的伴奏。雖然我已忘記彼時我們的友誼是否已出現了嫌隙,彼時是否仍對於某些不可言喻的誤會耿耿然於心,但當我開始了前奏,你輕嘆的那一句開頭,我就知道在未來的某處,我們會忘記今日的幼稚冷戰,回憶此刻按停的時間。

偶然間在戀人的房間聽到Poison的《every rose has its thorn》,輕快卻悲傷的前奏一開始我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它,我無數次地練習著自彈自唱,並請C為我彈奏那鏗鏘有力的間奏,這首歌後來在和戀人的爭吵中不斷地盤旋我的腦海中,「Like a knife that cuts you the wound heals / but the scar, that scar will remain……」說的不就是在愛裡傷痕累累的我們嗎?

都還記得在畢業演唱會上的最後一首歌是文章版本的《紅豆》,比王菲版本的多了許多吉他的伴奏與溫柔的合聲,我和J修改了許多次合音的編排與間奏的旋律,演唱會尾聲唱著唱著,我就哽咽了,最後還是哭了出來。難過的是天空此時不留情面地降下雨來;難過的是戀人最後還是無法來看我為他的演唱;難過的也是相聚離開都有時候,沒有甚麼會永垂不朽;最最難過的,也許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夠陪我,看細水長流……

六點一到,我闔上書本,輕輕靠上椅背,下樓,不緬懷什麼,只是想要回憶一下過往,當時的我們以為只要撥撥琴弦,唱唱歌,煩惱苦痛也就雲淡風輕;而此刻的你們正為了即將上台而緊張手心沁汗嗎?讓我告訴你們,不管落拍或忘詞,都不要覺得丟臉或抱歉,此刻的舞台正屬於一群青春的靈魂,因此請為了自己,也為了台下每一雙仔細聆聽的耳朵,請高聲歌唱。

我想起在歡送學長姐的畢業典禮上,我們一同合唱著周華健的《我們不哭》,在那之前,社團學長姐帶著我們練習,欲將每一處細節唱的流暢,每個合音配得和諧,為了是屆時使自己不哭,在回家後的房間;為的是微笑,能讓彼此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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